□冯栩雯 华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2024级师范专业
广州南站,这座宏伟而忙碌的交通枢纽,宛如一座微缩的城市,每天迎接着数以万计的旅客。地铁站口人来人往,自动扶梯上上下下,运送着一拨又一拨乘客。那天我送朋友前往高铁站,入闸口时,嘈杂的人声将我紧紧裹挟,我才第一次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车站。
我同朋友在闸机外道别。“到了记得发消息哈。”我把提前买好的零食塞进她怀里,表面上依然谈笑风生,嘴角的弧度却掩不住内心的落寞。朋友点点头,马尾辫轻轻扫过她的肩膀,她转身离去,身影慢慢消融在攒动的人潮中。只剩下我僵立在原地,望着那片流动的人潮,似乎所有告别都被揉成了无声的叹息。我看了看左右,在旁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抬头看着车站里的人来人往,想冲淡一下离别的苦涩再离开。
高处的顶灯射下来,将人流切割成斑驳的剪影。有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走着一边对着手机匆匆交代工作;有年轻女孩和同伴边走边兴奋地聊着天,书包上的玩偶挂件随着她颤动的肩膀轻轻摇晃;有一对情侣在分别前的最后一刻紧紧相拥,女孩睫毛上闪着细碎的水光,在暖黄灯光下折射出一丝丝伤感……我抱紧双臂,想在这川流不息的人间剧场里,暂且充当某些故事的旁观者。不远处的自动扶梯还在不断输送新的人影闯入我的视线:我们在之前从来没见过,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了。那个高鼻梁的男人,那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阿姨,那个染着蓝色头发的少女……他们陌生的面孔如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背后会有怎样的故事?他们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精彩绝伦?也许那个打电话的男人是个大老板,正准备去开一个决定公司命运的会议?也许那个涂着艳丽口红的阿姨正准备去见阔别已久的老友?也许那个满眼期待的少女正准备踏上一段全新的旅程?
这些当然都只是我的猜测,事实是怎样我也可能永远无从知晓。但这些行李箱滚轮的滑动声、此起彼伏的广播提醒、手机外放的短视频音乐,正在我耳边交织成一首独特的城市交响曲,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惊觉,原来车站是这样奇妙的容器,盛满了最仓促的离别和最盛大的重逢,还有最勇敢的启程和最安心的抵达。无数个碎片般的场景在顶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那些未知的故事里,或许藏着比我见到的离别更炽热的希望吧?
我的一身倦意已慢慢消失,心中涌动着对未知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憧憬,这时手机传来一丝震动,是朋友发来的消息:“我已上车,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夕阳呢!”我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打了一个简单的“好”字——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这座永远不停歇的车站,沉默中自有千钧重量。点击发送后,我站起身,走进匆忙的人流中。我们都爱团聚时的大笑,没有人喜欢离别时的转身,但虽然每一次挥手都藏着未说出口的牵挂,每一次转身也都怀揣着崭新的梦想。这熙熙攘攘的车站,可以是出发的地方,抑或是抵达的地方,却从来不是停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