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7日,郑州银行(002936)3.3亿股非公开发行限售股正式登陆A股市场流通。
作为河南省首家A股上市银行,郑州银行的股东阵营本应是支撑其稳健发展的重要基石。
然而如今,前十大股东中五家深陷经营困境,核心解禁股东河南国原贸易更是兼具“减持大户”与“债务老赖”双重身份,还拖欠郑州银行近1.43亿元债权。
股东层面的连环风险,叠加限售股解禁的流通压力,让郑州银行的市值管理陷入重重困境。
“欠钱还减持” 的奇葩股东
11月25日,郑州银行发布的《关于部分非公开发行限售股上市流通的提示性公告》,披露将有3.3亿股限售股解禁。
这笔股份的源头,要追溯至2020年11月郑州银行的非公开发行。
当时郑州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下称“郑州投资”)与河南国原贸易有限公司(下称“国原贸易”)分别认购1.7亿股和1亿股,合计2.7亿股。
经2021年12月、2023年7月两次“每10股转增1股”的资本公积转增后,两家股东的持股数量分别增至2.1亿股和1.2亿股,如今同步解除限售,正式进入流通市场。
而河南国原贸易的状况,则成为本次解禁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这家成立于2014年的贸易企业,曾是郑州银行重要的民企股东,截至2025年三季度末仍持有1.6亿股,占总股本1.76%。
但从2025年年初开始,其对郑州银行股份的减持动作就从未停歇,资金回笼的迫切性显而易见:一季度末持股3.2亿股,二季度直接减持8819.5万股,持股降至2.3亿股;三季度再添减持7197.7万股,持股进一步缩水至1.6亿股。
短短三个季度,河南国原贸易累计抛售郑州银行股票超1.6亿股,按年初至第三季度末区间成交均价2.02元/股保守估算,套现金额超3.2亿元。如此密集且大额的减持,背后是企业全面失控的经营危机。
税务层面的欠缴记录,早已暴露其资金链紧张的窘境。国家税务总局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税务局郑东新区税务分局祭城路税务所10月16日披露的欠税公告显示,河南国原贸易累计欠缴6类税费,包括房产税444.4万元、增值税7.5万元、城市维护建设税0.5万元、教育费附加0.2万元、地方教育附加0.2万元、印花税7.3万元,各类欠税余额合计460.1万元,其中部分税费欠缴时间已超18个月。
债务执行端的压力更是触目惊心。企查查数据显示,截至11月27日,河南国原贸易涉及的被执行人案件多达8起,被执行总金额高达5.62亿元。涉案标的跨度极大,既有43.44万元的小额贸易纠纷,也有1.54亿元的大额金融借款,债务规模庞大且分散,偿债压力已远超企业经营承载能力。
与此同时,公司及法定代表人朱志晖已被法院出具7份限制高消费令,申请人涵盖渤海银行郑州分行、中原银行郑州农业路支行、等多家金融机构,信用约束全面收紧,日常经营活动基本陷入停滞。
最让资本市场唏嘘的是,河南国原贸易唯一的终本案件,债权人正是郑州银行本身。据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24)豫01执3685号案件信息,该案申请执行人为郑州银行黄河路支行,执行标的达约1.5亿元,河南国原贸易与新乡市中开置业有限公司、朱志晖、河南凯睿置业有限公司、河南嘉睿恒健康产业有限公司等6家关联企业及自然人同为被执行人。
案件于2024年9月30日立案后,法院曾对被执行人河南嘉睿恒健康产业有限公司名下位于河南省开封市尉氏县岗李乡榆林赵村的土地使用权进行司法拍卖——该地块评估价1.1亿元,一拍起拍价8470.8万元,因无人报名流拍;二拍起拍价降至7200.1万元,仍未能吸引投资者参与,再次流拍。
最终,因“未发现被执行人有其他可供执行的财产”,法院于2025年9月30日以终本方式结案。截至终本,该案件未履行金额仍达1.4亿元,未履行比例高达96.7%,意味着郑州银行这笔近1.4亿元的债权几乎未获得任何回款。
如今,河南国原贸易本次解禁的1.21亿股仍处于冻结状态,冻结原因与上述多起债务纠纷直接相关。
但一旦这些股份解除冻结,这家急需资金偿债的企业大概率会继续减持。
国原贸易的核心诉求是回笼资金,郑州银行的股份是其为数不多的优质可变现资产,即便当前冻结,后续也可能通过司法处置、协议转让等方式变现。而对郑州银行而言,这意味着股东减持的压力并未结束,反而可能因为司法处置带来的集中抛售,对股价造成更大冲击。
股东阵营里“老赖”扎堆
河南国原贸易的困境并非个例,郑州银行前十大股东阵营中,除第一大股东香港中央结算(代理人)有限公司外,其余九家A股股东中,五家存在明确的经营困境警示。
郑州银行第7大股东豫泰国际(河南)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下称“豫泰国际”)也已陨落。
成立于1992年的豫泰国际,是河南豫泰实业有限公司全资控股的法人独资企业,是郑州本地较早布局房地产领域的企业之一。
在上世纪90年代至2010年代的郑州房地产黄金期,豫泰国际曾风光无限,开发了豫泰商厦、豫丰小区、郑州城乡贸易中心等多个标志性项目,业务覆盖房地产开发、销售及房屋租赁,还通过投资延伸至装饰工程、汽车交易等领域,一度是郑州本土民企的标杆。
在资本层面,豫泰国际也长期是郑州银行的重要股东。但从2025年二季度开始,豫泰国际也开启了大规模减持——一季度末持股2.6亿股,占比2.85%;二季度直接减持9000万股,持股降至1.7亿股,占比1.86%;三季度虽未再减持,但其后续抛售的风险从未消散——只因这家老牌房企的经营状况也已彻底失控。
11月18日,郑州市惠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的经营异常名录显示,因“通过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豫泰国际被正式列入经营异常,这意味着企业的实际经营已处于停滞状态,甚至可能出现了管理层失联的情况。
债务端的压力更是触目惊心——企查查记录显示,豫泰国际目前是3起案件的失信被执行人,涉案总金额达3601.7万元;而其作为被执行人的案件累计被执行总金额高达14.2亿元。
司法限制也接踵而至。截至目前,豫泰国际及原法定代表人芮史于、现任法定代表人崔露缤等核心人员,已被法院出具8份限制高消费令,申请方包括联合信用评价股份有限公司、郑州银行龙子湖支行等多个主体。
早在2025年5月,豫泰国际已启动破产(重整)清算组选聘专项法律服务、审计、资产评估机构的公开招标,意味着企业已实质进入债务重组或清算流程,未来能否持续经营仍是未知数。
更让郑州银行陷入被动的是,它还是豫泰国际的重要债权人。
据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示的(2025)豫01执857号案件信息,郑州银行龙子湖支行是申请执行人,豫泰国际、原法定代表人芮史于、张欣雅、徐静楠等5名自然人及通源国际(河南)置业有限公司为被执行人,案由为金融借款合同纠纷,执行标的高达1.4亿元,该案于2025年4月9日正式立案。
为追索这笔债权,郑州银行龙子湖支行于9月28日向法院申请对豫泰国际及原法定代表人芮史于采取限制高消费措施,但截至目前,该案仍处于执行阶段,而豫泰国际已进入破产重整程序,郑州银行该笔债权的回收比例将与重整结果直接挂钩。
第八大股东河南盛润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盛润控股”)的状况,同样让市场忧心。
这家成立于2001年的民企集团,业务涵盖能源、化工、房地产、金融等多个领域,截至2025年三季度末,持有郑州银行1.3亿股,占总股本1.46%。
但2025年以来,盛润控股的债务危机集中爆发:已被列为1起案件的失信被执行人,涉案总额达5396.6万元;同时作为被执行人的案件累计9起,被执行总金额高达19.2亿元;对应的限制高消费措施也已达6起,信用约束持续收紧。
地方国企股东的经营压力,更让郑州银行的股权稳定失去了重要支撑。
第十大股东郑州发展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作为郑州市属重要国企,截至2025年三季度末,持有郑州银行股份8686万股,占总股本比例约1%。
但2025年中期披露的财务数据,却显露出这家国企的经营承压状态。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25年6月末,郑州发展投资集团实现营业收入50.1亿元,同比仅微增0.43%,增长几近停滞;同期利润总额亏损6亿元,净利润进一步扩大至-6.5亿元,陷入阶段性亏损。
即便是金融机构股东,也未能幸免关联风险的波及。百瑞信托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百瑞信托”)是郑州银行的重要金融机构股东,截至2025年三季度末,持有该行股份达3.9亿股,占总股本比例约4.2%。
作为一家成立于1986年的老牌信托公司,百瑞信托自身经营状况相对稳定,但近期却因小股东的股权冻结事件,卷入了不必要的风险漩涡。
据公开执行文件显示,百瑞信托的小股东中牟县财政局,目前所持有的百瑞信托全部股权已被冻结——该财政局持有百瑞信托3840万股股权,对应持股比例0.96%,此次冻结涉及的正是其持有的全部百瑞信托股份;同时,中牟县财政局所持的中牟县中小企业融资担保有限公司6433万元股权也同步被冻结,这两项股权冻结对应的执行标的金额达4.65亿元。
股东信用失范的阴霾下,郑州银行的行情颓势更显拖累——年初至今跌幅达3.9%,在A股银行中排至第41位。
如今181.8亿的总市值、0.40倍的市净率,既是股东信用风险外溢的直观影响,更是自身基本面疲软的现实投射——“东家”失序叠加经营底气不足,双向夹击下,才让它在银行股队列里落得这般掉队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