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成都日报锦观
簇桥新“丝”路
□黄晨旭
在成都平原腹心簇桥一带的土壤里,埋藏着一种古老的蚕丝情愫,缕缕丝线尽是乡思。《后汉书》记载,西汉末年蜀地“女工之业,覆衣天下”。适宜种植桑树的簇桥一带,更是如此。簇桥场(又名“华兴场”)所产“蜀锦”为我国四大名锦之一。唐代,这里的丝绸生产、交易已经十分发达。宋代,蜀锦成为“贡锦”。清乾隆时期,这里专门从事丝业经营者不下300家……
秦汉时期,在此处的江面上架设竹索桥,古汉语中,用竹篾拧成的索为“笮”,故此桥名为“笮桥”。唐宋时期,此地盛产蚕丝故而将桥名更改为蔟桥,因为“蔟”的本义为用稻麦秆等堆聚而成的、供蚕作茧之物。明惠帝建文年间,改桥名为“簇锦桥”,简称“簇桥”(古时“簇”“蔟”二字相同)。这便是“簇桥”这一地名的来历。
如果说狭义的“簇桥”,指的是那座从“蔟桥”演变而来的“簇锦桥”,那么广义的“簇桥”就是因这座老桥形成的场镇以及它旧日辐射的周边区域,即今武侯区簇桥、簇锦、华兴三个街道。
最近,我看了元代成都博物学家费著的许多风物记述,对此颇感兴趣,于是去了一趟簇桥片区,想看看那些记载的东西是否还有留存,却发现乡思里的风物已经有了新的蜕变:蚕丝记忆悄然换了针脚,延展成另一条美丽的路。
然而,最初的探寻并非一帆风顺。行走在黄堰河边,我心头有些遗憾——这里几乎看不到野桑。顺河而下,正在失望的瞬间,我不经意地走进了华兴街道的三河社区就业服务小站。
她们正在上课。课堂上,坐满了俯首专注的女子:有生活不如意的全职妈妈,有沉默而坚韧的残疾人,有在求职道路上摸索已久的求职者。她们的手中,银钩针如梭似笔,游走在各色线材之间,钩织着各种各样的“花”——玫瑰、康乃馨、向日葵。随着指尖的灵动,层层花瓣在针法里舒展,这些针线勾成的花,似乎也有些自泥土深处开出的芬芳,更被赋予了不凋的春意。
一旁的“手作美学空间”陈列展示着针线织就的精灵们:冰丝帽在橱窗里透出清凉的光泽,像夏日里凝固的薄雾;石榴布艺绣球悬垂着,缀满彩珠流苏,如同结出了一串串节日的祝福;毛线针织的手提包,素朴中嵌着回纹、云纹的记忆,还有憨态可掬的熊猫和竹子图样——针尖微动,天府文化的魂魄便已悄然附着于日常之物。
正在织就向日葵最后一片花瓣的阿姨对我说:“我们街道技艺传承很实在,专人上门收货结算,我不出门,就能用这些针线样式补贴生活哦!”我很感动,费著笔下关于蚕丝的乡愁,又自然地融入了当下的都市生活——新的风物、新的蓬勃。
行走在簇桥,我最终未找到文献中的桑田与锦缎。但我看见了另一些东西:编织者以钩针替代了古老的梭子,她们钩织花朵,也钩织着生计;她们传承针法,也续写着未来。古老的蚕丝情愫,或许从未消散,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