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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艺 新大众 新挑战

融媒体时代的文化热现象,是社会文化情态变化的风口,也是观察大众精神生态的窗口。众所周知,诸如哪吒热、微短视频热,以及一些因文旅产业打造出来的地域文化热等一系列文化热现象,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曾几何时,一首《孤勇者》引得幼儿园的小孩们也尽情摇摆、陶醉其间;而某个幼儿园老师的“挖呀挖呀挖”小视频,一时间线上线下遍地开花……置身于日常生活中,身边被各种“屏”的信息包围,人们很难置身其外。而一旦这些文化热现象触动了人们情感的痛点,每个人便不由自主地热与被热。融媒体时代的文化热现象,是大数据与人工智能互相加持的技术结果,是娱乐时代相映成趣的个体日常写照,也是新时代别具一格的新文艺大众化的独特风景。

所谓文化热现象,就是文学、艺术等文化现象借助微短视频、网络图文信息,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这一方面,固然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艺的表现,但同时也表明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关注文艺、欣赏文化的方式。时代技术的变革,也同步带来艺术的变革,更导致艺术与人的关系的变革。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这不仅仅涉及艺术,更关联着技术。这是技术迭代倒逼新的艺术变革,也同步制造着新形态的艺术关注方式。譬如说,哪吒的影视题材不计其数,动漫形态的哪吒影视题材也早已有之,但今年的哪吒仍旧火出了天际。数码技术全方位的立体迭代升级,信息传播渠道的更新,加之基于资本加持、风险投入撑起来的技术层面更新,都使得今日的哪吒更为立体、生动,画面的冲击力更强。至于那些文旅产业级别的文化视频热,则更是典型。那些精细制作的文旅小视频,无论是角度构图、声音处理,还是画面组合、技术力量,都呈现出其闪爆性的、声光电融为一体的惊人力量。以往的阅读与传播,变为当下的文化推广。“推广”一词,既意味着力量,更饱含着能量。

这些新文艺,依托着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威力,不仅对人们的生活形成了全覆盖、无死角的信息包裹,也同步塑造、制造着新大众。新文艺的接受方式、新文艺的参与模式、新文艺的反馈机制,这些因技术叠加造成的信息沉浸模式,共同构成新文艺的大众化时代图景。与此同时,大众与融媒体时代前所未有的亲密互动关系、前所未有的新文艺参与、生产与信息联动机制,也导致了新文艺与新大众之间的“化”,不再如以前那样执着于主动被动的清晰边界,而是动态的、全方位的信息互动、关系互渗、角色互换。这可谓水乳交融的化,也是彼此共赢的化,更是生态共生共荣的动态化。信息时代的无孔不入,不仅是普通人的生活经验,也是大众文艺生活、精神文化生活的日常。

可以说,新文艺、新大众的新挑战,前所未有地生成了文艺大众化的新现实。历史久远的文艺大众化问题,已经被注入了新的时代内涵,也面临着新的文艺生态和新的大众精神需求。新的文艺大众化,不仅有新文艺的大众化,也有新大众的文艺化。新的大众,新的文艺,新的文艺大众化,这就是时代对文艺提出的新挑战,也是新大众对文艺大众化的新要求。仍以哪吒为例。这一版的哪吒显然不再以单一的孩子角色或神仙角色示人,而更像是日常生活中被痛醒的凡人。哪吒神力一如既往地充满破坏力,但他的破坏力有欲望的释放,也有了更多一反以往的自主思考,甚至还有一点点少年老成的觉醒之后的辩证之思。甚至不仅是哪吒,连土拨鼠的呆萌都已经被注入日常无奈与心酸的生活内涵,都能引发无数为生活奔波辛劳的大众的共情与共鸣。

如果说共鸣更侧重理智与理性的认同,那么新时代的大众化更要求日常生活悲欢的、体贴人情的共情。没有感性的同频共振,就不会有理性的深度共识。新文艺因为读屏时代而特别注重视觉、听觉的直观体验,新大众自然也就强调肉身感觉的全面激活。融媒体时代新文艺活动的日常化、生活化和情绪化,这是常态。而个体与文艺的无差别共生,个体与个体的共存与共情,则是融媒体与人工智能时代的文艺基本生态。每个人亲自参与、主动或被动的信息融入机制,也使得新文艺时代里每一个人都是舞台的主角,每一个人都在参与、投入和编织自己的文艺生活,每一个人都很在乎自己的莎士比亚和哪吒,甚至每一个人都在参与阐释、塑造自己的莎士比亚和哪吒。

新时代的新文艺大众化,是文艺生态中个性鲜明的大众化,是以感性、情绪和肉体觉醒为前提的文艺情绪群落化,是以共情而非共鸣为基础的文艺大众化。在这个生态多元的新文艺大众化时代,一己之悲欢,往往与群体的热闹与寂寞了然无涉。这并不奇怪,在每个人都是自媒体的时代,文艺大众的原子化与个体化已经成为事实。幼儿园孩子唱的《孤勇者》,与上班族唱的《孤勇者》同而不同、同而不通,但仍旧共同交织、汇合成孤勇者的时代洪流。涉世未深的学生所看待的哪吒,与栉风沐雨下历练有时的成年人眼中的哪吒,同样各自心有所系。大数据时代与人工智能技术,无差别顾念着每一个人的悲欢离合,却无法在最大公约数与最小公倍数的两极中细腻体贴每一个人。这是个悖论。

实际上,文艺大众化问题天然存在一个两难:文艺是美的、精神的,大众则是日常的、生活的。前者要求的是超凡脱俗,是提高,是凝练,是高处的凝眸;后者是柴米油盐,是接地气和烟火气的,是普及,是朴素,是深处的扎根。一言以蔽之,大众是量的追求,文艺是质的拉升。文艺大众化总是试图寻求量变与质变间的平衡,新文艺大众化亦如此。大数据时代与人工智能的结合,无非在量的维度上前所未有地达到一个高度,无论是信息面扩展的宽度、普遍个体知识的高度,还是信息对人际关系渗透的深度、个体被信息包裹覆盖的饱和度,都是前人无法想象的。大众之大,大众之众,信息化技术使得曾经面目模糊的大众变得清晰可见,也变得瞬间可化。区区弹指一挥间,数量级的信息就可以同时覆盖无数大众。

鲁迅说:“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这句话自有其深意,当下却成了新文艺大众化时代的现实写照。信息网格化,大众尽在网中。文艺信息化,大众又与各种屏幕同步时空伴随。新文艺大众化已然成为新时代的基本情态。量变的实现,固然使得文艺大众化的实现貌似成为现实,但这不过是后现代精神平面化——信息茧房——的信息现实,并不是新文艺的大众化的精神现实。如果说量变呼唤的是质变,那么新文艺大众化的时代质变,仍然是要求新文艺有质的提升。哪吒能再度横空出世、火出天际,除了影视技术变革的加持外,无疑与它对许多现实生活中的群体悲欢的屏幕触达有关。每个人的努力与挣扎,都应该被看见、被待见,更应该受到尊重。微短视频的火爆也好,文旅产业的文化热也罢,出圈无非只是量的引流,重要的仍旧是出彩。出彩才是文化的照亮、精神的飞升。融媒体时代的文化热,新文艺的大众化,同样也应该关注每个人的情感需求与生活参与,而不是仅仅售卖群体的情绪痛点。信息时代与人工智能无论如何发达,人都不应该仅仅成为被计算的数字,而应当是受到尊重与呵护的活生生的个体。就此而言,新文艺大众化,量变可见,质变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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