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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诗人”林成君

林成君讲述早年创作经历。西海新闻记者 马海峰 摄

西海新闻记者 马海峰

12月初,西宁市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景阳镇上岗冲村,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寒气。65岁的林成君身穿大衣、头戴遮阳帽,将羊群赶到放牧地点。随后,他坐在枯黄的草地上,沾着草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笨拙地滑动,将山风、羊鸣和炊烟,都敲打成一行行带着泥土气息的诗句。

书页间遇新世界

林成君回忆,小时候家里条件有限,无力供他读书,加之村里许多家长对子女教育也不重视,因此童年时期,他大多在闲玩或放羊中度过。直到有一天,同村小伙伴告诉他,学校不仅能读书,还配有各种体育器材可供玩耍,林成君这才去上学。

记得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林成君看到同桌正在读一本课外书,带着好奇心,他借了这本书读了起来。“我至今都还记得那本书叫《林海雪原》,讲的是解放战争初期东北地区剿匪的故事。”林成君说,这本书让他发现,原来文字这么有魅力。可惜的是,那时候的林成君,并没有其他的读物。

初中毕业那年,学校组织林成君所在的班级乘坐村里的拖拉机前往西宁市区拍摄毕业照。出发前,父母塞给他5元钱作为零用。然而,当拖拉机颠簸着驶入西宁市区,走进照相馆后,林成君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拍照上。休息间隙,他悄悄溜出照相馆,钻进路边一家书店,用那5元钱买下了3本书。多年后,他仍清晰地记得其中一本名为《枫香树》,“那3本书,我反反复复读了好多遍,每一页都翻得起了毛边。”林成君说。

就这样,一颗文学的种子,悄然在林成君的心里扎下了根。林成君说,他高中时最喜欢语文课,当时老师讲《琵琶行》时,他的内心再次被文字征服。

不久,林成君的母亲因病去世。这让林成君每天郁郁寡欢,迟迟不愿去上学。母亲的病逝,让他很难过,英语成绩更是一落千丈。“但有些热爱,是连岁月都冲不淡的。”林成君说,高中未读完就辍学回村,成为一名民办教师。

奔波间握住笔端

当上民办教师后,让林成君最兴奋的无疑是阅读学校读书角的杂志与报纸。他发现诗歌虽然没有小说那样波澜起伏的情节,却充满浪漫,而且每个人读完都有不同的感受。于是,他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诗歌创作之路。

“刚开始,并不了解诗歌的具体格式,我就照猫画虎,试着写。”林成君说,“现在看来,那些‘诗’只是一些短句罢了。”

学校无疑是个很好的创作环境,不料,生活的窘迫让林成君不得不离开家乡,踏上打工的路。这期间,他先后在金矿当过工人,在小微企业里当过文秘。他回忆,当时在金矿的帐篷里,虽然有创作的念头,但柴油灯的油钱很贵,写作也很容易影响到工友休息,于是,他只能在闲暇之余创作。

1990年初,林成君偶然遇到上学时的老师,便邀请老师到家中叙旧。当老师看到他写的诗之后,连连夸赞并给予指导。之后,林成君将厚厚一沓诗稿寄给《青海湖》杂志社,不久后作品成功发表。

田间地头颂家乡

“我仍回归山上,记住被翻新的泥土、羊、没有声音的村庄,在阳光中沐浴风的慈悯,将爱糅合粗砺的句子。”正如林成君在诗中所写,如今的他,每日带着羊群爬上村后的山岗,趁着冬日农闲,用笔尖丈量家乡的每一寸光阴,将炊烟、风声和牧歌,都酿成纸上的诗。

林成君说,他把诗歌当成日记去写,花草树木都是创作的素材。林成君对文学的痴迷不仅于此,他的好友曾说:“整个村子,估计就他看的书、写的字最多!”

林成君的诗在《青海湖》杂志刊登后,他写诗的念头更强烈了。他把这些年创作的诗分类后,向各大杂志社投稿,获得《诗刊》《雪莲》《瀚海潮》等杂志社的回应。1999年,林成君加入青海省作家协会,他感慨道:“没想到我也能加入到这个大家庭。”

如今,林成君已创作5000多首诗,还多次在省内诗歌散文征文活动中获奖,尽管被外界赋予了很多光环,但他依旧专注于创作。他说:“我只是一个农民,闲暇之余写写诗罢了。”

记者

初见林成君,他正挥着羊鞭驱赶羊群,而他被风霜浸透的黝黑脸庞、沾满草屑的衣角,让人难以将眼前这位与泥土为伴的牧人,和那个在纸上种下诗行的诗人联系在一起。

然而,当话题触及诗歌,林成君眼中瞬间充满光彩。他谈及《琵琶行》时的沉醉,说起创作时的执着,聊起家乡变迁时的动容,那份对文字的纯粹热爱、对文学的崇敬,让人敬佩。

从林成君身上能够看到,西北汉子的粗犷与诗意从不对立,真正的诗意从不限定于身份与场景。林成君用数十年的时光印证,即便身处田野之间,心怀热爱与敬畏,也能让平凡的人生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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