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续坤

候鸟会随着季节变化迁徙，大雁就是其中之一。早在《吕氏春秋》中，就有“季秋之月……候雁来”“孟春之月……候雁北”的记载。唐代诗人韩愈在《鸣雁》中写有“嗷嗷鸣雁鸣且飞，穷秋南去春北归”的诗句。大雁迁飞时有固定的队形，多为“人”字形或“一”字形。在秋高气爽的季节，横空出世的雁阵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骚客的眼球，或直抒胸臆，或托物言志，或借景抒情，或借物喻人，留下无数诗篇。

最先吟咏大雁的诗句，当推《诗经·小雅·鸿雁》：“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篇首以大雁的自由飞翔反兴，衬托出离人在外奔波的辛苦。三国时期魏国诗人应玚的《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诗》是最早以较大篇幅吟咏大雁的诗。描写大雁最经典的诗作，当数元代诗人谢宗可的《雁字》：“芦花月底寄秋情，阵影南飞势不停。一画写开湘水碧，半行草破楚天青。云笺冷印虫书迹，烟墨浓模鸟篆形。题尽子卿心事苦，断文无数落寒汀。”此外，唐代诗人白居易对大雁的观察也细致入微，他在《江楼晚眺景物鲜奇吟玩成篇寄水部张员外》一诗中写道：“风翻白浪花千片，雁点青天字一行。”这一句不但对仗工整，而且意趣盎然。

作为诗歌的一种意象，雁来雁去常常被诗人用来表达思乡怀亲的感情。唐代诗人钱起是吴兴（今浙江湖州）人，一直在长安（今陕西西安）做官，他的诗《送征雁》描写秋雁向南飞，《归雁》则描写春雁向北飞。他借写充满客愁的旅雁，婉转地流露出自己宦游他乡，思念故乡的心情。汉代蔡琰也写过类似的诗，其《胡笳十八拍》折射出的思乡之情跃然纸上：“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归雁》是杜甫羁旅蜀地，为乡情所困时写就的佳作：“……肠断江城雁，高高向北飞。”全诗情景交融，构思精巧，先赋后兴，独具特色。此外，魏文帝曹丕的“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南北朝诗人庾信的“失群寒雁声可怜，夜半单飞在月边”，明代诗人谢榛的“遥想故园挥涕泪，况闻寒雁下江湖”等诗句，也是描写大雁的佳句。

在古人的诗词里，还有不少是诗人通过描写大雁的生存环境，抒发自己忧思的。宋代苏东坡在这方面是个代表，他曾以“鸿雁”自况，从“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中的“飞鸿”，到“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中的“孤鸿”，再到“春来何处不归鸿，非复羸牛踏旧踪”中的“归鸿”，再现了自己从最初为官，到后来辗转他乡的心路历程，透视出其在困顿境遇中豁达超脱的生命感悟。唐代诗人李白的《鸣雁行》同样借物寓意：“胡雁鸣，辞燕山，昨发委羽朝度关。一一衔芦枝，南飞散落天地间，连行接翼往复还。客居烟波寄湘吴，凌霜触雪毛体枯。畏逢矰缴惊相呼，闻弦虚坠良可吁。君更弹射何为乎？”全诗通过铺陈北雁南飞的艰险历程，以及大雁对弓箭的害怕，表达了自己的忧思。

古人云，大雁有五常之德：“群起群飞，携幼助孤，仁也；失偶而寡，至死不配，义也；依序而飞，不越其位，礼也；衔芦过关，以避鹰隼，智也；秋南春北，不失其时，信也。”在品读鉴赏古人诗词歌赋的同时，且让我们抬起头，看那排云高翔的雁阵，不正是一首首写在蓝天碧空上的美丽诗行么？那矫健凌厉的雁阵，俨然一支勇往直前的队伍，给人蓬勃向上的朝气，昂扬奋进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