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年来,我持续对南海局势进行年度观察。正如我在2024年底预判的那样,2025年南海区域和平稳定的总体态势没有发生根本逆转,但局部性、阶段性的动荡与摩擦显著增多,形势趋于复杂,主要归结于三方面动因:
第一,美国已经彻底放弃南海“中立”政策,公开大打遏制中国的“南海牌”:谁在南海给中国制造麻烦,美国就支持谁,以此鼓励菲律宾等少数域内国家采取更激进的侵权挑衅行为。
第二,南海仲裁案“裁决”负面影响持续外溢,非法“裁决”被少数域内国家奉为侵权行动的法理“圭臬”,已然成为无法斩断的持续“麻烦隐患”,不断侵蚀地区互信。
第三,“南海行为准则”(简称“准则”)磋商窗口期的博弈。当前中国和东盟国家已经设定2026年底达成“准则”的目标,但对于某些声索国而言,“准则”达成前的这段时间,被其视作巩固和扩大既得利益的“最后窗口期”。菲律宾过去一年在仁爱礁、铁线礁、黄岩岛等的激进行动,正是这种心态的具体表现。
2026年的南海局势在我看来有“风高浪急”的趋势。
首先,2026年正值非法“裁决”出台十年,菲律宾及幕后支持势力势必借此发起新一轮舆论与法律攻势,可能再度推高地区紧张。同时,鉴于菲律宾将在2028年迎来总统大选,现任政府也极有可能为固化所谓“政治遗产”,在其卸任前强化海上挑衅行动,这都让2026年的南海局势面临更多不确定的风险。
另一方面,美国“以南海制华”的总体策略不会改变。特朗普政府在12月公布的新版《国家安全战略》中虽然简化涉南海相关表述,未再大篇幅渲染“航行飞越自由”或“南海仲裁裁决”,但就据此判断美国会在南海进行战略收缩,是一种误读。
新版《国家安全战略》依然强调南海作为“第一岛链”重要通道的作用,而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南海政策,实际上是延续拜登时期南海政策的基础上,更加强调让盟友去“承担更多责任”。这预示着美国将会继续强化在亚太区域的军事同盟关系,在南海联合军演、联合巡航,鼓动菲律宾和美国盟友签订《访问部队协定》或《互惠准入协定》等等,这些态势都会持续强化。
明年菲律宾将成为东盟轮值主席国,尽管其声称要推进“准则”达成,但我看来马科斯政府可能低估了“准则”达成的难度。某些声索国试图将“准则”当作“约束对手”的工具,域外势力也希望通过其南海“代理人”来实现其在南海的利益,菲律宾也极有可能利用轮值主席国的身份,将“裁决”部分内容塞进“准则”磋商文本。这些情况,都加大了2026年底达成“准则”磋商共识目标的难度。
南海是中国和南海沿岸国的共同家园,在争议短期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推动海上务实合作是正确方向。但当前各方互信赤字不断增加的严峻现实,让合作与治理之路任重道远。各方可遵循“小切口、低敏感,先双边、后多边”原则,在渔业资源养护、海洋环保(如利用《海洋生物多样性协定》生效契机)、海洋科研等共同利益领域逐步推进。
回头看2025年的南海局势,中国在反制海上挑衅、拓宽海上维权“工具箱”方面,取得显著成效,但同时应该看到,南海争端的根本博弈在于规则和秩序主导权。
在这些方面,我们需要多管齐下来提升我们的南海叙事能力,打破西方话语垄断,尤其是系统阐述中国在南海的历史性权利和战后国际秩序安排等法理依据,全面梳理非法“裁决”对地区和平、双边关系、海洋秩序的破坏性影响。同时,对于严重侵权挑衅行为,我们也需要采取坚决、有力、令其付出相应代价的反制举措,确立中国维护主权、权益和规则秩序的红线。
南海问题的彻底解决需要战略耐心。只有当相关国家意识到单边挑衅得不偿失、合作共赢才是唯一出路时,真正的地区稳定与共同发展才有可能实现。
(本文根据南海之声与华阳海洋研究中心理事长、中国南海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席吴士存的专访内容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