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一候 蚯蚓结

二候 麋角解

三候 水泉动

今天迎冬至，申城气温终于有了一丝冬天的模样，走在路上不禁要裹紧外套。这是一年中黑夜最长的一天，可老底子的上海人并不怕这漫漫冬日，他们有一项充满智慧与雅趣的“熬冬”游戏，绘制“九九消寒图”：从冬至这天起，每天涂一笔、染一瓣，当八十一笔画完或八十一瓣梅染红，春天也就翩然而至了。

这到底是一张怎样的图？古人为何要画它？在上海，它又有着怎样独特的面貌？

■ 一问 ■

古人为何费心“画九”？

“夏至三庚入伏，冬至逢壬数九。”从今天起，人们将九天为一段，数过九九八十一天，寒冬便在计数中一步步退场。在没有温度计和天气预报的古代，除了流传的《九九歌》，智慧的古人还发明了一种更浪漫的记录方式——绘制“九九消寒图”。

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非遗理论与应用创新基地负责人方云说，关于数九习俗最早的文字记载，可追溯到南北朝《荆楚岁时记》。“这不仅是打发漫长寒冬的雅趣，更是人们仔细观察天气、认真过日子的一个老法子。想象一下，在没有暖气的古代，长达八十余天的寒冬，不仅是体感的寒冷，更是心理上的漫长等待。消寒图的出现，首先是为了消磨这段时光，给人们一些盼头。它像一个缓慢而充满仪式感的进度条，将抽象的‘寒冷’变得可视、可触、可期。”

■ 二问 ■

一枝梅、九个字就能“画”？

消寒图怎么“玩”？它的形式多种多样，主要有“画九”和“写九”两种经典形式，各有趣味。

“画九”，以梅花图最为经典，以前尤其受到闺阁女子的喜爱。“冬至后，贴梅花一枝于窗间，佳人晓妆，日以胭脂涂一圈，八十一圈既足，变作杏花，即回暖矣。”方云提道，元代杨允孚《滦京杂咏》写过“试数窗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遍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的诗句，将每天晨起梳妆的佳人与“由梅而杏、由冬而春”的季节转换相联，“佳人每天画上一笔，寒冬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点染中悄然过渡为暖春”。

“写九”，则是文人雅士钟情的文字游戏，包括了填字法、消寒谚等。最负盛名的就是清代道光皇帝御制的双钩描红句“庭（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这九个繁体字，每字九画，共八十一画。从冬至起，每日按顺序依笔画填实一画。方云说：“古人细致地将八十一日的天气情况以不同颜色记述，‘晴为红，阴为蓝，雨为绿，风为黄，雪则为白’。所以，等到九字填满，得到的不仅是一幅书法，更是一卷五彩斑斓的冬日气象长卷。”

对于儿童来说，童嬉消寒图则是一种寓教于乐的启蒙方式，对幼童进行识字、辨物、知史等启蒙教育。它就像一份给孩子的冬日限定“每日惊喜”日历，比如，消寒图画上九个童子，每人拿着一种玩具，玩具图上折有白纸方块，儿童翻开就能找到里面隐藏的花卉、人物等，就这样玩着玩着春天就到了。

■ 三问 ■

上海有哪些“画九”新花样？

《上海风俗古迹考》提到，上海历来也有制作消寒图、举办消寒会的民俗传统。这项古老传统如今走过漫长的历史，以一种新的风貌融入了现代的校园、社区与数字空间。

虹口区的上海市海南中学已连续数年举办“九九消寒，绘心迎春”活动，画九九消寒图已成为了一门融合了美育与心育的跨学科课程。学校党支部副书记方燕华告诉记者，学校会提供故宫版的九字空心图，并引入“情绪轮盘”概念，最终完成的、色彩各异的作品，将成为校园艺术廊里最特别的展览。“我们鼓励学生每日根据心情选择颜色填涂一笔，并简单记录缘由。坚持八十一日，既是对传统文化的体验，也是一次持续的自我情绪观察与表达。”

社区与公共艺术领域的创新更让人眼前一亮。朱屺瞻艺术馆曾举办过一场名为“消寒”的多媒体灯光秀，让红梅“绽放”在建筑外墙。观众还可以通过线上小程序领养一枚“梅花种子”，每日浇水陪伴其生长，八十一日后收获一幅属于自己的数字消寒图。策展人希望，这种科技与艺术的结合，能在冬日里给市民带来“润物细无声的心理疗愈”。

本报记者 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