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隆

夔门左岸那片脐橙

用半个世纪，甜了半个世界

从春天熬到冬天，我的父老乡亲

用汗水喂大了黄灿灿的果实

父亲在的时候，每年要藏一篓橙子

在地窖里，等我回家后他蹒跚着下到地窖

取出一两个，亲手削好后递给我

现在，我把那个地窖

改造成了摆放父亲牌位的地方

再回到故乡时

总会产生错觉

最小的弟弟递到我手上的橙子

仿佛还残留着父亲手上的温度

我想和往事擦肩而过

在老家的路上，遇见一些不认识的后生

亲切地叫我爷爷或更长的辈分

我却不敢询问他们父辈的名号

怕引起不愿触及的伤痛，只好微笑着和他们

擦肩而过

看着一江长肥的碧水

新农村气象万千

缺衣少吃的日子却历历在目

我想和往事擦肩而过

看见乡亲们忙绿的身影

写在脸上的幸福如花

我想和曾经的贫穷擦肩而过

却不想和今天的好日子擦肩而过

在老家，总有长辈叫我的小名

回老家，那些

熟悉或不熟悉的长辈

都亲切地叫我的小名

小名成了我带给故乡的见面礼

在外生活久了

听长辈叫我的小名，还好

这小名没有丢失在尿布上

也没有丢失在吱呀作响的摇篮里

小名是爷爷起的

不识字的母亲揺着摇篮

轻轻地叫我的小名

叫着叫着，我两鬓就长出了白发

叫着叫着，我就长成了

酷似父亲的模样

我知道，小名与故乡不能分割

故乡的路有多长

小名的回味就有多长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