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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向山行

汤朔梅

相对于山,曾经的我更喜欢水。水的家乡,夹在黄浦江与杭州湾之间,与之间距,确乎在黄金分割点上。对于水,即便是那些流浪在家乡大地上的江河港汊,也足以把你的记忆填满。对它们,从孩童时的敬畏,到少年时的征服,再到成年后的不屑:那太平常了!

忽然某一天夜里,似乎听到远山在呼唤,便驱车千余公里,一头扎进带着几许神秘的神农架。

进入兴山界,一路山道蜿蜒,峰峦壁立。俗务,在山风里一页页随风而去;杂念,被无边的绿色荡涤一空。山山响泉,处处鸣谷;夕晖山岚,俨若画图。精神为之一爽,路途乏顿一扫而空。行至一无名山谷,下车小歇。但见群山环抱,地势开阔,暮色渐合,归鸟啾鸣于空谷。道左,一队山羊在头羊的带领下,朝家的方向匆匆而行。对面半山腰几户人家的屋顶上,炊烟直上。“人间烟火是人家”,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遂想,如果不是自驾,怎能领略到如此生动的景致呢?

投宿处是朋友的民宿,有个诗意的名字——彩虹小镇。是夜,照理因旅途劳顿好睡,可又因富氧而兴奋得难眠。于是想,按计划在此待月余,该如何安措?不急呢,可以慢慢来。人生所有境界与领悟,往往得之于慢。

清晨,鸟鸣声翻疑是梦。窗下的岔路口,有一辆满载鲜山货的电瓶小货车。买菜的人来了,多半是上一天订购的。交易静悄悄的,唯恐惊动山谷的宁静。天天如此。

神农架多雨。峰峦云遮雾盖,半个月来,大半是雨雾天。我们以宿处为原点,择晴好天气,向四周边辐射。给我们供餐饮的青青说,神农架到处是好风景,就我们面前的山谷,一年四季,风雨晨昏皆不同。百看无厌。

从宿处远眺,确实变化无穷。再看近处,树叶或黄或红。树上果实累累,胭脂色的是山毛桃,咖啡暗的是山梨;板栗和核桃还挂青果,山楂已紫红。这里鸟儿的叫声异常丰富。忽然听到乌鹊的叫声,我在窗前等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好几只乌鹊飞临窗前的树上啾鸣。原来它们与家乡的不一样,除了黑色的头部,通体以灰色和青紫色为主,特别是尾巴四周,镶了黑宝石似的边。还有一种神秘的鸟,叫声像两个不锈钢健身球的碰击,短促而清脆悦耳,有余音,每天听到叫声,遗憾的是,终究没认识它。

闻说附近养生谷自然风光极佳,然因雨水落石,铁将军把门。但见山溪滃然,飞流直下,而不得入内。见国道旁有一细路,蜿蜒上云端,便驱车前行。

那里有七八栋民宿,均长三四间,高四五层。白墙黛瓦,装修时髦。而宅上仅一老头坐在壁脚上。问年齿,曰八十有余。其中六栋,就是他六个儿子的。他们都在江苏、上海做生意,第三代都在山外读书。门前,是柿子、核桃、板栗树,下面是一道不算深的山谷。向阳坡上是茶树。老两口就这样守着山里的日子,看太阳升起落下。这地方叫“摇篮沟”。老人告诉我,再过一个月,是神农架景色最美的时候,山山黄叶,树树山果,还有高粱、大豆……

说到高粱,我忽然想起麻雀。我说这里怎么没听到麻雀叫,是没有?他说现在还不到时候。季节一到,麻雀从四面八方飞来,啄食高粱、野果,就像过年似的。这倒像家乡那些家长里短的麻雀了。这些天在山里,总觉得缺少什么,原来就是那琐碎的唠叨。

我不等待漫山斑斓的季节了。还是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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