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邯郸日报）

转自：邯郸日报

王天慧 张迪妮

摘要：在新型城镇化推进背景下，传统村落建筑色彩的保护与更新对地域文化传承意义重大。本文以邯郸王边村为研究对象，从自然地理与地域文化维度，剖析其建筑色彩的形成机制，探索色彩保护与更新方法。研究表明，王边村建筑色彩一方面受暖温带半干旱半湿润气候环境影响，使用青灰、土黄等颜色适应光线环境，另一方面受赵文化青铜器青灰色、磁州窑白地黑绘影响，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希望对其他村落建筑色彩的保护和重塑有所帮助。

关键词：传统村落；色彩保护与更新；邯郸王边村；地域文化

引言

目前，国内对徽州、平遥等传统聚落色彩保护研究众多，并提出了基于地域文化的色彩管控方法；国外“色彩地理学”等方法为历史街区色彩保护提供借鉴，但冀南地区传统村落的色彩保护研究还较少，如邯郸王边村这样的村落。通过文献查阅、实地考察等方法来梳理王边村的色彩生成逻辑，寻求王边村的保护与更新方法，为北方传统村落色彩研究积累经验。

1、邯郸村落建筑色彩影响因素分析

1.1自然地理因素

根据气候要素和光照条件的数据搜索与归纳，我们可以知道邯郸当地气候环境背景。邯郸位于北纬36°06’～37°01’地区，为暖温带半干旱半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区，年平均日照时数达到2568小时，太阳辐射量较大，针对这样的气候环境，邯郸地区的建筑设计中，在色彩方面选择较为暗度的色彩，例如青灰色、土黄色等色彩，从而达到降低建筑对于光照的吸收，营造较为宜人的室内温度的效果。结合邯郸王边村实测数据，在其传统建筑外立面色彩选取中将色彩反射率控制在30%～45%，这样使建筑相较于现代化建筑材料可减少15%的热能吸收，这也证明了古人对设计材料和光能热量的理解。

其次，邯郸特殊的地域环境——太行山形成的红色粘土沉积层，对邯郸地域建筑色彩的影响。沉积层达15～20m，由于沉积物中含铁丰富，决定了建筑的基础颜色。该地域夯土主要矿物成分为石英（42%）、高岭石（31%）、赤铁矿（15%），由于铁元素的存在建筑有了鲜明的红土色，这也是王边村等古村“红墙”的色彩来源；另外在色彩方面，王边村色彩有青砖和灰瓦，青砖颜色较深，耐久性好，隔热性好；灰瓦为粘土烧制而成，轻质便于建造且具有一种自然的灰色。青砖和灰瓦形成了一种对比与和谐，给人以淡泊安宁之感。同时也创造了邯郸特色的立面色彩。

当地村落还受到植被生态色域的制约。邯郸王边村（如图1）村落外围植被覆盖率达到63%，具有明显的四季性色彩环域特征。春季，山桃花漫开粉白色的浪漫意境；夏季，国槐苍郁成荫绿叶葱茏一片；秋季，柿树硕果挂满枝头金黄一片；冬季，落叶乔木枝干无叶，灰褐的树木色调与建筑中性色调，色调达到一种平衡的和谐融合。色彩的变化赋予了村落不同的景观层次感，同时也促使村落建筑更加注重自身色彩与生态空间环境相吻合。

图1 王边村传统民居建筑色彩示意图（来源：百度）

1.2 传统村落地理因素

邯郸是三千年古都，民居色彩也循着“五方正色”即东青，南赤，中黄，西白，北黑的原则。比如，邯郸磁州窑传统技艺（北朝早期开始发展）的釉色工艺决定了邯郸民居以青灰色的瓦当作为标配。另外，在社火祭祀所用的颜色中（占总配色的42%），红色色彩延伸进了居民户内的门和窗，也就出现了特有的“门红窗绛”的民风民俗习惯。另外，邯郸广府古城等军事城堡所营造的“隐色”的色彩（如图2）：城堡四周城墙以当地褐土与护城河流水作为环境融和色，民房山墙色彩大部分选用无彩色（以灰、白为主，占比78%），减小从空中辨认度，此色彩设计沿用至今。

针对地方色的形成及其作用的因素，在时间因素之外，民族民俗是一方地方色形成的基本要素。通常，长久与典型的地方色，是该地的文化环境之经历时间洗礼的结晶——不但经由时间上的筛选与梳理，还要有适应当下民俗生活要求的环境调适性。所谓民俗色是中国文化因子的体现，在内涵上分为“物质”的建筑环境与生活工具上的色彩表达，制度上不同岁时、各类仪式活动的规范用色，意念层面上凝聚成的文化整体审美判断与象征意义。在冀南民宅之中，这种人文地方色与地方有强依附关系。如邯郸民俗博物馆2018年民族风情普查表明：邯郸庙会现场，高饱和度色的数量占总数的73.6%，绛红色（CMYK0，96，95，25），明黄色（CMYK0，25，95，0），靛蓝色（CMYK95，75，0，0）构成了三原色的“主颜色”，此三色所代表的“火神—土地—水神”的信仰体系。这就是“原色三角拓扑图式”在王边村村落建设实践中的具象体现：查阅王边村村落营造档案记载，以赭黄刷宅院外墙的做法与规矩起于明清时代，此为婚姻程序上所遵循的婚俗聘礼习俗“黄土为聘”，既迎合黄土高原“物产贫瘠”土料有限的环境条件，又是对“家族传世—土地福佑”两种象征意义的色彩意符表达。然而，这种文化编码化模式在近年中发生着变化，笔者通过对当地新民居建筑的色相光谱反射率检测发现，新民居仍然具有传统的色相特性，但是其明度值比过去增加了12~15%，彩度则减少了8~10%，印证着一种在西方化市场环境中对本土色彩判断做出的修复性的变更操作，正如色彩人类学家SatoshiKoyama所说的，“文化色彩弹性化”——本土色彩体系允许在其文化解释性的话语中以参数量级的变异保持延续性。

在此漫长的岁月里，王边村元末明初即已经建设，有长达六百年历史，青砖灰瓦的搭配，再加上王边村画家村这一身份，吸引了各地画家到王边村画画，在其影响下，借鉴了当地的民俗艺术色彩元素，将其融入建筑设计当中。同时，艺术家们的作品又丰富了当地建筑色彩的人文意义。

图2 邯郸传统民居建筑色彩人文来源——磁州窑工艺、广府古城等（来源：百度）

2、地域色彩偏好分析

2.1现状调研

本文通过与当地王边村居民日常生活行为和节日、庙会等使用场合的色、忌色的调查，尤其是搜集村中居民使用色和节日使用色进行文献或实地调研的方式。从中发现当地居民的使用色与忌色，并以此为基础还原村落文化环境的颜色，即文化氛围中的色彩元素或称文化色彩基因。针对王边村133户家庭进行的调查表明，绝大多数村民倾向于喜爱当地传统村落建筑的色彩——灰青色，部分年轻人则更喜欢活泼、暖色系的颜色，并倾向使用现代科技手段建造的新材料作为外墙颜色。被调研者对传统村落内红色不甚感冒，但在节日里对红色更趋青睐且这两种红色的明度与纯度不同。

王边村色彩意象调查数据显示（图3），大多数人认可本村建筑色彩风格是当地的，也只有极少数人表示存在疑惑。在居民建筑色彩自然环境适宜性方面，认为本村居民建筑与自然环境具有适宜性的人数达到43.61%，另有33.83%的人认为居民建筑色彩与自然环境两者关系不大，极少数认为二者高度适宜；在关于建筑色彩对村落整体景观观瞻价值方面，调查数据表明存在较大分歧：其中认为居民建筑色彩对村落景观观瞻有着较大的提升价值的人员占比约为12.78%，而认为有一定观瞻价值并不少见的比例约为63.91%，而认为影响较轻微的占总数的10%以下。

从上述调查数据可以认为，传统民居建筑色彩鲜明，民居建筑外墙、门饰色彩可进一步保护与发掘其历史及文化价值；民居色彩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联可进一步增强和整合，从整体上协调民居建筑色彩与自然环境的衔接以形成与自然环境相融的村落整体风格；民居色彩对村落风貌美观性具有明显影响，超过90%的受访者觉得村落整体色彩可影响其感受和精神状态，而民居色彩作为村落建筑物的主要载体，民居建筑色彩是塑造村落风貌的重要色彩；大部分的受访者认为村落第一色彩印象源于历史建筑与自然山水，一些受访者认为第一色彩印象源于新建建筑，大部分人希望村落建筑色彩得以延续原有的青灰色调。

图3 色彩意象调研结果示意图（作者自制）

2.2保护策略

根据王边村地域色彩习惯，优先确定青灰色作为村落的保护主色调，参考相关色彩标准确定其色度标准以传承保护，同时根据年轻人的活泼暖色及现代材料需求，设计适合传统色彩的绿色环保新建筑材料，将传统色彩与现代技艺有机结合；严格控制新增建筑色彩，防止出现不和谐色彩打破村落的整体性，通过挖掘传统民居外墙、门饰色彩文化内涵与修复保护，发掘其历史价值；加强建筑色彩与环境的融合，结合村庄地形、植物等自然环境，提升整体色彩的舒适性；明确节庆和日常红色、纯度与明度的不同规范，明确各色使用规则，利用风俗民俗活动激发传统色彩的活力，加强村民科普宣传，促进村民自觉保护传统色彩文化的意识，延续保护村落的传统色彩历史，满足不同人群的美化生活、审美需求。

3、人文色彩调研与分析

生态文化地理是整个色彩地理观的思想主旨，它是支持不同地区色彩基因的重要原因。具体来讲，最理想的地方色彩应该是历经久远变迁的色彩，它应该是文化的沉淀与长久延续，可以简单概括为对历史时期的宗教信仰、传统风俗、文化习惯、文化变迁、文化活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延展。以地理生态类比，在广大的土地上养育着传统村落色彩的发端，而文化则孕育着传统村落色彩的人文积淀，可以将地理中的自然风物也喻为培育传统村落色彩的一块土壤，这种土壤除了拥有厚重的文化积淀，还有浓郁的历史、地域、文化背景，与自然环境承载着传统村落，其真正意义在于它给予村落不同具象与非具象的色彩底蕴，最终生成出难以描绘的韵味与形象。对此我们应该明确，文化地理中的人文景观具有与乡村地理一致的地方性特征，即它的表象是抽象与隐喻的，往往在似与不似、像与不像之间徘徊，这样一来，使得我们的工作陷入了两条困境，首先是工作难度加大，其次是可以感知与想象的困难导致人们对乡土与乡色印象的空心化，都市建筑类型学向农村蔓延发展的趋势不断侵蚀着农房建设与个性化的生存状态。

基于此，在目前的实际中，文化环境色彩的研究更加需要加强与重视，唯有以此为标准展开对当地文化环境色彩的收集与整理，才能够保障当地文化环境色彩以及其隐性形态能够有效地留存、保存。这同样体现为对传统文化的有效保留，体现为构建本土文化认同的一个有效方法。因此，本文综合调研方式，问卷调查与实地调研相结合，通过收集了解民风民俗，发掘邯郸山区的传统村落色彩基调、节日节庆的色彩运用及文化型建筑的色彩运用与民俗风俗中的色彩表现，基于上述样本的获取，归纳邯郸山区人文环境色彩特征发现，人们最喜欢与最不喜欢使用的色彩分别为青灰色和红色，喜色组合有大红色、喜庆类红色、橙色，主色调基本采用红色、粉色、橙色、黄色，构成积极热烈的节庆气氛；传统庙宇、戏台等建筑色彩则基于历史文脉的原则，受到保护研究的重视；门、窗建筑色彩常用色系为水蓝色，与红色、绿色对比使用的色彩为点缀性配色形式；民俗情境下的黄色色彩为村落独有色彩，并被居民赋予特殊意义。通过调研发现，邯郸山区民居节庆俗事色彩具有特殊性表现：本地居民在婚嫁期间普遍在建筑外立面涂刷黄色粉浆，黄色调以明度Y90以上色相为最大色调，主色粉刷则为明度90以上的黄色，产生这一行为主要是意指婚姻顺利美满、子孙昌盛、家族富足的象征意义；从文化符号学角度来看，这一色相的应用已形成固定的符号系统，有三种表征意义：繁殖的生物学隐喻、物质经济富裕的表征以及繁衍子孙的指意性。这种在乡土文化中具有代表性的土黄色，已逐渐积累到一种村落人文色彩的印象之中，可刺激村民们的熟悉感产生，从而激发感官和内心视觉上的共鸣，当村民看到这种颜色时，已经满足其心理精神层面的需求。所以应保留这些乡土色彩，将这类色彩继续发展成乡土人文色彩，使之列入数据库中。

4、总结

由地域建筑色谱形成，地域建筑色谱是地理环境元素与人文因素相互作用产生的物质空间。建筑色彩系统作为建筑物质空间的组成部分，是地域文化基因与生态文化的载体，从最初的建筑材料显色到建筑礼制象征，民居色彩系统的发展演变折射出意识形态的变化，传统聚落用色系统承载着人们对美好居住环境的情感与观念，凝聚着人们对美好居住环境的理想和审美需求，承载着传统文化和精神内涵，是承载历史文化的载体。通过对传统村落用颜色的考察，针对诸如邯郸王边村传统村落中传统色彩断代、现代建筑色彩对村落的影响、民俗色彩应用场景的缺失和传统色彩元素等，在梳理传统色彩元素的基础上，制作王边村传统色彩系统谱系手册，为色彩量化提供依据，将传统色彩与现代材料相结合，对村落进行公共空间更新设计实现传统色彩的表达，举办“村落色彩文化节”等活动，促进村民对传统色彩文化的认同，推动传统色文化的传承，使传统村落色彩历史文化和现代性需求相符合，使传统村落色彩文化得到传承，体现传统村落风貌与内涵。（河北建筑工程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