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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郭光豹先生

  □谢岳雄

  突然接到相如兄的电话:“家父已于七日前归去,昨日拜七,功德圆满。”——著名军旅作家、诗人郭光豹去世了。放下电话,翻开郭老赠我的《荒村的雨声》的扉页,“坚守诗坛自风流”七字墨迹竟泛起温润的微光。

  10月15日上午,我与朋友去医院探望郭老,推开病房门时,他正在沉睡。郭夫人静娥姨轻抚他布满针眼的手背,俯身低语:“老郭,小谢来看你了。”刹那间,老人的眼皮微微颤动。

  三十多年前初见时,郭老在“有无居”里挥毫泼墨,墨香与笑声交织;二十年前,听他讲《赤子三部曲》里的李嘉诚、庄静菴、陈家铭,商界翘楚的光艳照亮四座;五年前,在他府上品茗,听他朗诵新作时声若洪钟;前年中秋,九十高龄的他仍坚持要为我们分月饼,颤巍巍的手将莲蓉掰成新月形状,碎屑落在圆领衫上……而此刻,这个用诗句丈量生命的老人,正将最后一行韵脚轻轻押向永恒。

  郭老常说:“诗是带血的露珠,要在寒夜里凝结才最晶莹。”“文革”中,他写下《深沉的恋歌》《南边曲》;改革开放,他创作的《淡淡的绿叶》《红楼新梦》如木棉绽放,点燃了整个岭南诗坛的星火。在他书房的檀木案头,永远摆着三件宝:磨出包浆的铜镇纸,刻着《离骚》的端砚,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雄姿英发、沉稳大气的他身着军装,眼神清亮如未染尘埃的星子。

  郭老爱吃橄榄,常说其初涩后甘的滋味最似人生。“好诗要像橄榄,先涩后甘,余韵悠长。”每逢诗友来访,他必吩咐夫人亲自下厨,将潮汕卤水与蒜泥醋调和成独特的“诗坛风味”。他教学生写诗,总先让摸透二十四节气:“立春的雨是平声,霜降的风是仄声;惊蛰的雷要写成破阵子,小满的麦浪该谱作清平调。”有后生求教写作秘诀,他大笑指窗外木棉:“你看那花,开时倾尽所有,落时掷地有声——这便是诗骨,是文人该有的气节。”

  今夜独坐书房,翻开《郭光豹诗选》,泛黄纸页间忽有木棉飘落。1993年那场广东归侨作家联谊会上,郭老朗诵的即兴诗句仍在耳畔回响:“当我的骨头化作春泥/请把未写完的韵脚/种进你们年轻的心跳……”

  相如兄说,老人走前很平静安详,仿佛寒寂的梅树——或许他早已预见,真正的诗魂从不畏惧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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