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晨报特约撰稿 万艳
盛夏八月,为奔赴一场久违的旅途,我们在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集结,开启了追着黄河去旅行的第一站。
如诗如画的若尔盖大草原水草丰茂,牛羊成群,鸥鸟翔集。初生的黄河一路向东纵身跃下青藏高原的无数山崖,跌跌撞撞一路奔徙来此,在唐克镇洛华湾与白河相拥,本该放缓脚步,休整旅途的劳顿。可少年意气的黄河突发奇想: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它任性地一个掉头,弃我们一行远道而来的人不顾,向北扬长而去。
“何处江山不自由”,此时的黄河清澈湛蓝,有着青春年少的俊美模样。它优哉游哉,如画家狂放走笔,如诗人信马由缰,九曲十八弯,走出了吴带当风的飘逸洒脱。
循着黄河的足迹,趁着夜色,我们驱车赶往100公里之外,有“黄河水源补给站”之称的若尔盖大草原第一风景区——花湖。
当晚的住宿是先订下的,在景区边,名曰:星空房,即搭在大草原上的帐篷房。
汽车在茫茫草原上孤独前行,车灯如炬,撕破浓浓夜色。远方,几点灯火明明灭灭;近处,伸手不见五指。想到今晚的下榻处,过往在影视、文学作品里欣赏过的那些美好、浪漫的画面在脑子里一一浮现。体验漂泊流浪、无拘无束的游牧生活,是我们这群被钢筋水泥囚禁太久现代人的终极浪漫,想想就流口水。内心雀跃,有人带头哼唱:“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儿唱,一湾碧水映晚霞,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野旷,沉沉夜空中有道道闪电劈过,却听不到半点雷声。车中人嘀咕,这是草原上特殊的自然现象?还没琢磨清楚,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当头砸来,声音密集铺天盖地,响亮如擂声震车顶——下冰雹了。几位女生陶醉的歌声瞬间转换为惊恐的尖叫声。怎么办?担心车窗玻璃被砸成窟窿。欲觅一遮风避雨处,四顾,天地茫茫如无边黑色瀚海,而我们的汽车是这瀚海中的一叶孤舟。
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前行。一个念头冒上来:我们今晚住宿的“星空房”怎么办?此刻,这般的风高雹急,它还会安在?恐怕还没等到我们切身体验漂泊流浪的生活,它就先去漂泊流浪了。满脑子罗曼蒂克的我们总算关注起了现实。
目的地渐行渐近,冰雹声变成了急促的雨声。终于看见黑夜中有一片灯火,酒店到了。通知工作人员来接,从停车场沿着草地上铺就的石板走到住宿区(还好,我们的帐篷房安在),短短10来米的距离,撑着伞,我们一路狼狈急跑仍淋了个半湿。海拔3500多米的若尔盖草原昼夜温差16℃左右,穿着短衣薄裙的我们瑟缩着钻进温暖的帐篷,身子仍控制不住地打颤,牙齿也咯咯着响。
享受完温暖的热水浴,躺在洁净舒适的大床上,惊魂未定。今夜的“星空房”看不见星星,风雨未歇,大地在抖动,帐篷在摇晃。一整天奔波的疲劳漫将上来,雨声渐细渐弱,小船变成摇篮,我在噪音中安然睡去,梦里有摇篮曲在哼唱。
清晨,我被一阵青草苦涩的清香“冲”醒。睁开眼,跳下床,掀开帐帘,随清冽空气一同扑来的是一幅大开大阖的场景:蓝中掺绯杂金的天空下,大地平整如绿毯,极致地向远、向阔铺陈。近处,一顶顶白色帐篷如雨后草地新吐出的蘑菇,又像外星人闯入的飞行器着陆。在与天相连相接的大地上,有歌里所唱的“风吹草地遍地花,一湾碧水映朝霞,还有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天地安详而宁静,天地盎然而生动。站在母亲河流经的辽越大地上,我们泪盈于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