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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医学界)
转自:医学界
从早上8点半到晚上9点多,连做14台手术后,航空总医院神经外二科主任王林的社交媒体火了。
有人称赞他医者仁心,也有人批评他“霸占”了手术台。事实究竟如何?“医学界”与他聊了聊。
撰文 | 燕小六
一天连做14台手术后,55岁科主任却被网友“批评”了。
55岁的王林是航空总医院神经外科分院副院长、神经外二科主任。一个多月前,他从早上八点半开始工作,14台功能神经外科手术连轴转,一直干到晚上九点多。
“摘下口罩,后背的汗水浸透了手术衣,扶着墙壁缓了缓,僵硬的腰传来阵阵酸痛。”王林说。
在他将这份忙碌的工作日常写成短文,发布在个人公众号上后,文章迅速传播,吸引超4万人阅读。有人点赞,也有同行感同身受,称加班做手术是外科医师常态。
但也有很多网友不太认同王林的做法:“别太垄断,给年轻人点活路”“这些手术只有你能做吗?还是不让其他医生做?”“多放手给年轻人做,主任在边上看看就行了。”……
实际上,这些手术均由王林和团队医生共同完成。对于褒贬不一的评价,王林虚心接受,他告诉“医学界”,这正是自己写文章的意图,“呈现一名神经外科医生的工作常态,希望大家相互理解、支持、配合。”
航空总医院神经外科分院副院长、神经外二科主任王林(左二)和患者、团队/图源:受访者
“手术肯定是一个团队的成果”
神经外科是航空总医院的重点学科。2023年初,该院成立神经外科分院,下设10个亚专业组,床位共332张、年手术量超5000台。
王林领衔的神经外二科(功能神经外科亚专业)现有十余名大夫,工作强度大是常态。团队曾一天完成24台手术,从早8点做到晚上11点多。高峰期的单月手术量在150—160台,是许多同类科室的2到3倍。
针对网友讨论较多的“手术放权”“给年轻人机会”等,王林告诉“医学界”:“肯定不是靠我一个人完成的。”
他和科室同仁分成3个治疗组,能同时开展3—4台手术。早晨7点30分,患者被送到手术室。随即,第一批手术医生到达,做术前准备并配合麻醉医生插管。科室负责电生理监测的医生同期快速布置监测电极等。
“我们只需1名医生、1名护士联手,花3—5分钟,就能摆好手术体位。”王林说。他看过一些手术演示,一个翻身、摆体位要30多分钟。在他的团队里,完成全部术前准备仅需二三十分钟。
“早晨8点半,必须刀碰皮、开始手术,这是铁律。”王林说。此时各治疗组的其他医生完成晨交班、查房,也来参与手术。
功能神经外科手术覆盖多个病种,如微血管减压术治疗面肌痉挛、三叉神经痛、舌咽神经痛等,面瘫的面神经减压、梳理及矫形手术,脑深部电刺激术治疗帕金森病、Meige综合征,脊髓电刺激术治疗多种难治性疼痛及偏瘫等。
多数情况下,一台手术约需1.5—2小时。完成后,患者会被迅速送往麻醉恢复室、等待苏醒。下一台手术患者很可能已在外候场半小时,术前准备基本完成。
高效源自精密的组织管理、流程优化和严格培训。王林告诉“医学界”,一天要完成十数台手术,是多部门协作的成果,取决于手术室护士、麻醉医生、手术医生等多部门的默契配合、顺畅衔接,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
科室针对手术流程有明文规定,精确计算每个环节。比如,要求20分钟完成进颅,开关颅尽量不超过1小时,以减少并发症风险,保证手术质量和安全。
做好“兜底的存在”
在多数手术中,作为科主任的王林,主要扮演“定海神针”的角色,是“兜底的存在”。
神经外科手术常被称为“外科的金字塔尖”,涉及人体最复杂、最精细的部位——大脑、神经、脊髓等。手术成败往往就是毫厘之差。
每个月,王林都能接诊到三五名在外院手术无效或复发的患者,有些人做过3次手术。他认为,这和手术医生的理念、经验、技巧,以及设备、影像学支持等,都有关系。
举例来说,在微血管减压术中,神经外科医生会使用垫棉垫开责任血管,将所有的责任血管从神经根部推开,从而控制、消除症状。手术是否成功,有时就取决于垫棉的放置位置和大小。
“功能神经外科的手术,向来以‘精’为要。”王林说,在面肌痉挛、三叉神经痛的手术中,医生需在显微镜下,精准找到压迫面神经、三叉神经的责任血管,用生物垫片轻柔推开,垫棉放置的位置、多少需要丰富的经验,对手术精度的要求近乎苛刻。
“我们见到过将许多生物垫片被塞进血管和神经中间,手术一段时间后,垫棉会变硬,导致神经再度被压迫,可能手术就无效了,或者好了很短一段时间就会复发。”王林说,探查不充分、造成血管遗漏,垫棉放置位置不正确或者垫棉移位,解剖不熟练、没有找到责任血管或责任血管遗漏,也在临床多见,导致手术无效或复发。
近年来,功能神经外科治疗理念从神经毁损转向神经调控,对临床医生提出更高要求,也对手术过程及结果产生多维度影响。
最明显的变化之一,是设备仪器不断进步,临床治疗的疾病谱扩大。30多年前,王林刚从事神经外科时,显微镜非常少,手术较粗糙。“现在基本都是显微镜下操作,还会用到立体定向仪、导航、机器人、神经电生理监测、术中核磁或CT等。医生不单要学习手术技巧,还得会操作新设备、懂影像、懂电生理等。”
王林感慨,北京三甲医院林立,平台更高、竞争激烈。医生需要快速掌握复杂的新技术,增强竞争力,应对高难度病例。同时,要发论文、申请科研基金,临床和科研并重。不论年资如何,大家的工作时长、压力、任务都不轻。
在高强度的工作模式下,如何帮助年轻医生学习、成长,是王林必须思考的问题。
他和科室同仁商议出“分层培养”计划。针对青年医师,格外注重“基本理论+显微手术技巧”双技能培训,通过“主刀医生带教+模拟手术训练”提升临床能力。
“年轻医生要从实验室的显微训练开始。为了练手,他们买了很多小动物、猪肉、鸡翅等。后者的血管、肌肉相对粗大,有利于年轻人学习解剖、分离。”王林笑道,基础打好了,会慢慢过渡到手术台实践。
升到住院医、主治医后,王林会基于显微操作的熟练程度,把临床手术中的开关颅、缝合硬膜交给年轻人,再慢慢放权,让他们参与更多精细操作。此时,王林等高年资医生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好关”“兜好底”。
手术日当天,王林会穿梭于几个手术室间,待3个治疗组的手术全部完成,患者基本情况确认稳定,才会离开。
“如果不是我的患者,其他治疗组能把手术做下来,我就是站在旁边看一看。遇到一些复杂、困难的操作,或其他人拿不准、呼叫我了,就去接手。”王林告诉“医学界”,这是作为科主任必须担起的责任。
中途感觉累了,王林会找个地儿坐会儿、眯一下。他感叹,如今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连着跟十几台手术后,得扶着墙壁缓缓,僵硬的腰酸痛阵阵。
32岁成为科主任
针对网友们留言所述“把工作分配给年轻人”“医学需要传承和培养”“要让技术成为科室常规”,王林深感认同,并称“就是该这么做”。
“那天手术安排多,5台面肌痉挛、2台三叉神经痛、2台面瘫、5台带状疱疹后神经痛,团队成员都上台了,需要把关的疑难手术也多。”王林告诉“医学界”。
他坦言,自己的性格底色就是能吃苦、受挫能力强、追求完美。这体现在工作中,容易被他人误读成过于谨慎、大包大揽。
这种性格或源于王林的出生环境,以及颇具戏剧性的学医路。不同于很多出生医学世家、继承父辈衣钵的人,王林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小时候从没想过学医。
高考填志愿时,身为高中生物老师的叔叔做主,给他填报了煤矿地质农业等专业,以及华东煤炭医专(现安徽理工大学医学院)。叔叔认为,这些是技术活儿,越老越吃香。
1993年,王林从医专毕业后进入皖北煤电集团的一个矿区二级医院,但是医院外科分得不细,主要做普外科,日常处理外伤、骨折、阑尾炎、胆囊炎、疝气等。2001年,医院买了一台CT、准备开展神经外科手术,计划选派业务能力强的人外出进修学习,时任院长把机会给了王林。
“最初我对神外不是特别感兴趣,觉得这个学科太复杂、风险高。进修以后,看到人家医院的技术、开展疾病、设备条件,有些眼馋,也很受启发。”王林回忆,进修结束后,他回到医院、创办独立的神经外科。
当年,32岁的王林也是全院最年轻的科主任,独当一面。此后,他历经3次考研,成为安徽医科大学的研究生,开展立体定向微创手术、脑起搏器手术等。
研究生毕业后,时任清华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院长的左焕琮教授,希望开展功能神经外科和立体定向技术,王林被引进至北京。2014年,他和团队调动,参与筹建航空总医院神经外科中心。
很长一段时间内,王林家住西五环,航空总医院则在北五环,他每天6点左右起床,需要赶在6点半前上五环,再晚几分钟可能就堵车、会迟到。
到医院后,他8点半前要完成查房、准备手术,在手术室一待就是一整天,每周至少两个半天门诊。王林戏称自己“不见太阳只见月亮”。
如今,十多年过去,除了把家搬到航空总医院附近,王林的工作时长、节奏、强度几乎没有变化,“是真累。但好像已经习惯这样了,因为看到治疗过的患者恢复健康,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封面图、首图与本文无关,图源锐景)
来源:医学界
校对:蔡 菜
运营:王奥雅
责编:汪 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