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团结报

　　□ 吴尹浩

　　在民主建国的进程中，有许多民主人士为新中国的诞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倒在了新政协召开的前夕。民革前辈冯玉祥为中国的民主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值得后人铭记。

　　冯玉祥（1882—1948），字焕章，安徽巢县人，生于河北沧州。在其逝世后，郭沫若有诗曰：“革命焉能血不流，人民冤债向谁收？不辞肝脑终涂地，乃挈妻孥远赴欧。假道未能归冀北，求仁有得在心头。功亏一篑吾知勉，魂绕中华日万周。”

　　抗战胜利后，冯玉祥多次呼吁“大家以完成抗战的热情，来完成民主和平的大业”。1945年12月，他发表《建国问答二〇四问》一书，倡导和平建国，并在序言中写道：“我为什么要写这本建国问答呢？因为抗战胜利以后，剩下的唯一的一件大事就是建国。如果真能照此办法，那就一定可以把我们的国家建设成一个现代化的国家，富强的国家。我们老百姓人人可以过着真正的人的生活，真正的快乐幸福的生活，和平自由的生活。”

　　1946年，蒋介石集团破坏“双十协定”，向各解放区全面进攻。冯玉祥追求和平的政见遭到弃置，住所受到严密监视，人身安全也受到威胁。蒋介石点燃战火，发动全面战争，使冯玉祥痛心疾首。他自料与蒋介石政见相左，必致彻底决裂而无济于国事，于是提出赴美考察水利，4月7日，获国民政府批准。蒋介石鉴于冯玉祥请求赴美而不是赴苏，遂同意“由国府明令发表特派冯委员玉祥赴美考察水利事宜”。但冯玉祥并未立即成行，直至内战全面爆发，和平已经无望，他才启程出国。

　　1946年9月，冯玉祥从上海乘船赴美。9月12日，他创作《出国的歌》一诗，饱含对新中国的无限期待。诗中说：“离开祖国到美洲，要勤学习，要多研究！不可只是学洋派，要把国事牢记心头。这次远去美利加，时刻不忘我国家。德智群体都研究，回来建设新中华。”

　　临行前，冯玉祥公开对蒋介石发出临别赠言，晓以大义：“今日大局，以和平为天经地义。国际要和，国内要和。如果和了一切有办法；打了有至痛至惨之结局，且打了还是要和。任便打多久，到头还是和。打的愈久，所遭惨痛愈深，而问题依然未解决。与其将来和，何如现在和。故和为不二之计。”可惜蒋介石一意孤行，听不进这番肺腑之言。

　　有感于国统区民生凋敝，人民困苦，冯玉祥于1947年5月26日，在旧金山《世界日报》发表重磅文章《告全国同胞书》，抨击南京国民政府：“由二百二十元法币换一元美金，内战打起来了，就涨到一万二千换一元美金，最近到两万八千甚至三万了。公务员的薪水怎么涨，也赶不上米价涨得那么快。这样，人民怎么说呢？还怪人民抢米吗？”并提出8条意见，包括：一、即日停战议和；二、在上海成立议和机关；三、请张表方、李济深、宋庆龄、何香凝、陈铭枢、蔡廷锴、蒋光鼐、戴戟、马占山诸先生和沈钧儒先生等民盟的朋友主持议和大计；四、国共和各党派各出代表五人至七人；五、各大学先生、学生各出代表若干人，工农商各出代表若干人；六、首先要对各大学、中学先生发足米贴津贴，好监督政府和读书；七、对于国共双方军队，都认为有功于国，都是服从命令，一律实行优恤；八、真正成立联合政府。

　　顺应民意的《告全国同胞书》，在革命阵营中引起巨大反响。当它的全文传到北平后，学生们振奋鼓舞，大量翻印分发到各学校，一时洛阳纸贵。在国外，也有不少人写信或打电报给冯玉祥索取《告全国同胞书》。冯玉祥印了1500份发给各界友人，仍然供不应求。

　　冯玉祥在美国四处演讲，反对蒋介石独裁，影响颇大。正如他在1948年5月致李济深的信中所言，他曾在哥伦比亚大学、哈佛大学、美国外交政策委员会等处多次演讲，“皆为打击独裁、铲除专制、成立各党派的联合政府的事，有所发挥，听众有时有一二千人之众”。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全国范围内的胜利，1948年4月30日，“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夕，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号召：“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5月5日，李济深、何香凝、沈钧儒等12位民主人士，以联名通电的形式，代表各自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发出致全国同胞和毛泽东的两个通电，公开响应“五一口号”。

　　“五一口号”发布后，冯玉祥于1948年7月发表《致留美侨胞函》和《告别美国人士书》，携全家登上苏联“胜利号”邮轮，准备经苏联转道回国。旅途中，他创作《小燕》长诗一首，感慨指出：“我国正革命，大师日开展。高举民主旗，群起把蒋铲。莫若为大众，邦交永友善。不意助独裁，我人心实寒……不可轻人民，人民是主人。不可恃武力，武器非万能。不可再援蒋，延长我战争。几十亿金元，抛入无底坑。此种冤枉债，我人定不还。”

　　在《致留美侨胞函》中，冯玉祥深情指出，愿意在新政协中反映侨胞的主张，改善侨胞的境遇。他写道：“侨胞们在美国所受的种种痛苦，玉祥一定要在这个新的政协会议中详细地提出。在蒋政权统治之下，今天侨胞们如果回到故乡，几十年血汗换来的一点积蓄，会被官僚恶霸敲诈得一干二净。继续留美工作的，会受到种种的歧视。美国移民局方面对中国侨胞更特别苛刻，美国经济恐慌到来的时候，侨胞们的经济难关如何渡过……这一些一些问题，玉祥都要提出新政协研究解决的办法。”

　　在《告别美国人士书》中，冯玉祥呼吁美国人民阻止援蒋计划，认为这是行不通的，中国人民终将冲破藩篱，获得解放。他在文中真切指出：“新政协的主要任务就是联合一切民主力量，建立共同纲领，以争取更早更大的胜利。同时，召集人民代表大会，和组织真正的民主联合政府的程序与方案都将被讨论……在悠长的中国历史中，中国人民是从不向威权屈服的。中国的大学教授与学生都已宣称他们宁可饿死也不接受美国的救济。我们希望你们，美国的朋友们，尽一切的努力来变更目前这种有害的政策。”

　　在旅途中，冯玉祥所乘船只航行一月有余，在黑海航行时突然失火。由于抢救不及，冯玉祥于1948年9月1日不幸遇难，牺牲在新政协召开的前夕，终年66岁。毛泽东、朱德获悉后，专门致电冯玉祥的家属表示痛悼。唁电中说：“惊悉冯玉祥先生及令媛不幸遇难，至深痛悼，冯先生致力民主，功在国家。尚希勉抑哀思，并为实现冯先生遗志而奋斗。”

　　冯玉祥的挚友、历史学家翦伯赞在《追忆冯玉祥将军》一文说：“总而言之，冯将军的一生，是一个由农民出身的将军，而又逐步回到农民的过程……为了中国，为了中国的人民，他一生刻苦自己，帮助别人……最后献出了他的生命。”

　　（作者单位：北方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