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祖

　　临近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时候，我惊喜地收到老家寄来的传统美食——亲友做的米面粑粑（bābā）。寓居京城多年，我还总想着这一口。

　　这米面做成的粑粑，是我们老家的特色。一般以籼米为原料，磨成面粉，炒至半熟，再用开水和成面团，用纱布之类护住保温，然后陆续取出剂子，包之以馅料；多以菜蔬为原料，如青菜、白萝卜，丰富一点的，还有藕、野干菜等；佐之以豆腐干丁、千张片、小葱、芫荽，加上咸肉丁。

　　这做粑粑可是技术活：炒面、和面都要拿捏到位，恰到好处；包馅，要能面皮薄，馅儿多；馅料更是显现家庭的富足程度和主妇的厨艺。粑粑有多种馅儿，要预先做个记号，比如萝卜馅，在面皮上按个小窝，馅儿样数多，则在不同部位按小窝。也有人家把面团做成小动物，包上豆馅、红糖等。我曾在网上看到有介绍用糯米做成的米面，或者粳米，那是不对的，这几种米的淀粉含量相对较少，黏性大，不仅难做，味道也不对。

　　粑粑做成，就要上锅蒸烤了。之所以说蒸烤，似一半是蒸，一半是烤。一口大锅，粑粑沿着锅边摆放，锅中间放上一点水，用一只小碗扣着。摆满一锅，可放几十个。灶下生火，多以棉秸秆等硬货为燃料，灰烬还能产生余热。

　　吃粑粑是欢乐的时刻。每每是晚间，就着昏黄的灯光，揭开锅盖，期盼已久的粑粑顶着腾腾白气展现眼帘，一口气能吃上五六个。我最爱的是萝卜馅，浓郁回甘，时不时还咬到一块咸肉丁，幸福感倍增。粑粑一般都做得比较多，要剩下够吃好几天（顿）的，美之曰“有巴（粑）头”。

　　做粑粑一般在农历正月十三和二月初二，这是大日子。我在生产队的时候，尽管这两天正处于初春，准备耕种的时节，队里还是给家庭主妇们歇工归家的机会，以尽展厨艺。记得下午时分，家家户户剁白萝卜馅的砧板声此起彼落，让人想起“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诗句。实际上为了这个日子，早几天各家就忙开了，家庭成员们各司其职，米面、菜蔬，一般都是自备。每家都尽显高招，制作出各具特色的美味馅料，粑粑做好后，相邻家户有时还互有馈送交换。现在，家乡亲友寄送来的粑粑，馅料较以往已丰富很多，豆制品、咸肉等配料的成分也有所增加，说明农村家乡的生活水平多有提高。品尝家乡味道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喜悦。

　　后来走的地方多了，见到和吃过的多有称为“粑粑”的食品，但都没有家乡粑粑的形状和味道。我一心念之，也不由得追索做粑粑的由来，直到网络信息发达，才获悉这是家乡特有的美食。相传唐代时，为纪念泾河老龙为庐州普降甘霖，将农历正月十三至二月初二定为龙灯节，彼时有舞龙队伍穿行乡野，祈求风调雨顺。乡民们以米面粉裹馅煎饼充饥，称之为“粑粑”，因常在灯笼下食用，又得名“示灯粑粑”。

　　我常怀疑这一传说的合理性。泾河龙王的活动区域多在关陇，与处于巢湖之滨的家乡有多大关联？但家乡特有的龙王节是确实的，在正月十三和二月初二的晚间吃粑粑也是节日般的存在。我更愿意相信关于家乡吃粑粑的另一种说法，讨得口彩：有巴头——家乡话，就是有盼头的意思。新春伊始，河开燕来，祝愿所有所愿得尝，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