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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读让我左右为难

转自:新安晚报

  高一上学期考试结束,儿子的成绩一降再降,我和妻很是烦恼。儿子学习自觉性很差,住校无疑是雪上加霜。放寒假那天晚上,我俩权衡利弊大半夜,最终下了陪读的决心。

  决心的价值在于行动。第二天吃早饭时,我小心翼翼地和年近八旬的父亲提及准备找房子陪读的事情。话刚落音,父亲那原本平静的脸庞突然颤动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对我说:“你俩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是对的。不要因为我,有后顾之忧,放心大胆地去陪读,我能照顾好自己。”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一直随我们生活,帮工作繁忙的我们照顾着年幼的孩子。前两年,父亲接连做了两次手术,虽暂无性命之忧,但是手术后遗症的折磨让父亲寝食难安,羸弱的身体瘦成一棵佝偻精细的老树。这棵老树在奉献了所有,需要人照料的时候即将被抛下,孤零零地歪在寂寞之中。

  父亲的话让我惭愧、内疚,而又无可奈何。一边是已风烛残年的父亲,一边是正求学的儿子,夹在中间的就是中年人的心酸与无奈。父亲理解我的处境,我感恩父亲的支持。因为,父亲于我、我于儿子,是一样的舐犊情深。

  出门不久,父亲打来电话,叮嘱我不要着急回来做饭,要多跑几家中介,多跑几个小区,又说做事不要瞻前顾后,决定了的事就不要轻易改变,找好了房子再回家。父亲的话语低沉而不失温情。我知道,父亲很是不舍,很是难过,但是,他不愿意表露出来,生怕我动摇了陪读的决心,也生怕耽误了他挚爱的孙子的前程。

  找好房子回来,父亲看上去很高兴,甚至还再三问我儿子要不要他去帮着做饭,还一个劲地说他做的饭孙子最爱吃。人老了,最怕自己没用,给儿女增加负担。此时,父亲应该就是这样的心理。我告诉父亲,与我们小区隔两条路的地方,就有去出租房的公交车站。父亲却摆了摆手:“城里那么大,我哪能找得到。”是啊,县城越来越大,父亲的圈子却越来越小,那个圈子的直径小得只有几个子女家的距离。

  正月里的一天,我还没有起床,父亲就敲响了房门。我穿衣起床打开门,发现父亲像个局促不安的孩子:“儿子,不晓得怎么了?你们还没去陪读,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一晚上都没睡着。”我的眼泪一下子就蓄满眼眶。我无法知道,眼前这个脸上淤积着满满的焦虑与凄楚的父亲,在那漫长失眠的黑夜里,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煎熬?

  父亲拉着我的手,眼里泛着泪光:“我从小到老,我们家都是大家庭。小时候,爹娘、叔父、兄弟姐妹,总共有十几口人,好热闹的。我一成家也就分了家,家里也有七口人,小孩子多,能把家里吵得闹翻天。临到老了,倒成了孤家寡人。”是啊,对于习惯了热闹的人来说,热闹后的冷清最为孤独。我强忍着泪水,努力挖掘词句来安慰他,家就在出租房与单位之间的中位线上,我将来来回回两头跑,尽量凑出多一点的时间来陪他。缓了一会,父亲开始自责自己扯了后腿,劝我不要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尽管去陪读。

  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我和妻开始打包生活物品。父亲靠在门框边,看我们忙前忙后,那失落的样子与抖音里爆火的看着父亲外出打工、头顶年画的女孩像极了。偶尔,父亲插句话,提醒我别

  忘记带某些东西。等一个个包裹搬进电梯后,在电梯门关闭之前,我看见家里的门突然打开了,那张衰老沧桑的脸庞出现了,然后又消失在我的泪眼里。

  开启陪读生涯后,我就在出租房、家、单位之间来回奔波。只要儿子去了学校,我就会奔向自家小区,那里有我孤独的老父亲,一个习惯了人多热闹的人。进了家门,我发现父亲的语调要比电话里高昂得多,脸色也比视频里明朗得多。父亲让我不要一天三次回来,我反问他看见我回来,心里是不是好受些,父亲“哗”的一下笑了。昨天中午回家,父亲装了一袋蔬菜,要我带走。临走时,我却忘了带。等儿子去上晚自习,我又回到家里,父亲叮嘱我一定记得带走。等父亲洗漱上床后,我准备回出租房时,却发现那袋蔬菜被父亲挂在了门闩上。我眼睛一热,取下袋子,踏上了灯火通明的街道。

  陪读,让我左右为难。好在有父亲的爱、理解和支持,让这份不易变得温暖许多,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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